吳合在家里為上門求醫(yī)的患者診治 記者 王健 攝

“我問什么，你答什么”“我說話你都沒認真聽，那我不說了”……陜西省友誼醫(yī)院退休醫(yī)生吳合留給患者的印象總是不茍言笑、有點兇巴巴的，甚至不熟悉的患者去看病時還有點發(fā)憷。然而這位“怪脾氣”老太太卻獲得無數(shù)患者的尊敬。

她不是個愛熱鬧的人，卻常年在家免費接待患者問診；她給患者看病時，從不開昂貴的藥，還留下私人電話以便咨詢；明明過得很節(jié)儉，但只要有公益捐贈的機會，卻成了“大款”。92歲的吳合用自己的行動闡述著“醫(yī)者仁心”的故事。

“奇怪”的問診

背后是醫(yī)生的良苦用心

一件寬大的灰色毛衣、深藍色的長褲，腳上的一次性拖鞋已經(jīng)磨得起毛，滿頭銀發(fā)的吳合身穿便裝坐在沙發(fā)上。不大的客廳被“占據(jù)”成為診室，茶幾變成了辦公桌。地上整齊地堆放著一捆捆已經(jīng)發(fā)黃的病例和就診登記本。這是吳合多年的習(xí)慣，每一位患者的病情她都會詳細記錄，并將病歷編號造冊、建立詳細的病程記錄，以便跟蹤隨訪。

“哪里不舒服？”“是否容易感冒？出汗多不？胃口好嗎？大便如何？抽煙喝酒嗎？”“如果抽煙喝酒，必須戒掉，否則你就不要看了，看也看不好，白花錢……”

前來問診的病人剛一落座，吳合一連串看似尖刻的發(fā)問讓患者小趙面紅耳赤，坐在那里不知所措。

今年24歲的小趙在高新一家企業(yè)做會計。半個月前，臉上開始冒痘痘，而且越來越嚴重，跑了很多醫(yī)院、花了不少錢都沒有看好。

“來，你翻開書第17頁開始念，要大聲念。”初診后，吳合便拿出一本書讓小趙讀。

來看個病還要念書，真是奇怪。起初小趙磕磕巴巴地還有些不情愿。在念到“激素類藥臨時效果很快，但因為有降低免疫力功能的作用，癥狀會越來越嚴重”這句話時，小趙恍然大悟地看著吳合說，“哦，我現(xiàn)在明白了，原來是這樣啊。”

小趙說，之前為看病花了好幾千元，也不見好轉(zhuǎn)，醫(yī)生開點藥就完事了，自己總是一頭霧水都不知道為啥得這種病。

“吳大夫不茍言笑，還有點兇兇的，還讓我念書，嚇得我差點就準備不看了。現(xiàn)在終于明白她的良苦用心。”小趙說，自己知道了病因，以后就可以多注意，加強預(yù)防。

    替患者省錢

　　想辦法開最便宜最有效的藥

　　吳合這么“兇”，為什么很多病人還專門上門找“罵”來看病？

　　來自延安的李軍梅感觸頗深。李軍梅14歲的兒子因為雙腿患皮膚病痛苦不堪，“時常癢得半夜睡不著。皮膚經(jīng)常被抓破，難以愈合留下瘢痕。孩子夏天都不敢穿短褲”。

　　8年來，李軍梅母子倆跑遍了西安、北京、上海各大醫(yī)院，理療、偏方、打針吃藥嘗試了各種方法，病情依然沒有好轉(zhuǎn)。“給兒子看病已經(jīng)花了十幾萬了，我們經(jīng)濟條件也有限，實在扛不住了。”李軍梅說。

　　今年2月份，在親戚推薦下，李軍梅母子倆坐火車專程趕來西安到吳合家中問診。李軍梅告訴記者，別看老太太脾氣有點怪，和其他大夫看病方式不一樣，但老太太刀子嘴豆腐心，都是為病人好。她看病特別認真，每次診斷后，都會在病歷本上貼上一張針對性“注意事項”，上面除了列出詳細醫(yī)囑，更多的內(nèi)容則是生活習(xí)慣的健康科普。

　　更重要的是，吳合開藥時總想盡辦法為患者省錢。“當時吳大夫總共開了300元錢的藥，我心里還打鼓，這能治好嗎？”李軍梅說。按照吳大夫醫(yī)囑，孩子服藥2個月后，雙腿上的皮膚病明顯好轉(zhuǎn)，讓一家人喜出望外。

　　如今吳合的患者大多數(shù)是口口相傳慕名而來。患哮喘多年的岳師傅說，當初自己也是慕名而來，因為吳大夫不光醫(yī)術(shù)好，還總是為患者考慮，開最便宜但最有效的藥物，“有一次，我女兒皮膚過敏，來找吳大夫看病。開藥時其中一種藥才0.85元，孩子用了1個月就好了。”

　　無法下樓

　　在自己家里設(shè)“門診”

　　1924年出生于河北的吳合，1948年從上海醫(yī)學(xué)院畢業(yè)，1954年轉(zhuǎn)至陜西省友誼醫(yī)院，并在該院創(chuàng)建了西北地區(qū)第一家免疫變態(tài)反應(yīng)科，在恢復(fù)免疫功能為原則的防治反復(fù)感染、過敏性疾病的研究上取得顯著成果。

　　1979年，吳合到了退休年齡，但她離不開工作和病人，主動要求再返工作崗位。醫(yī)院返聘了她，這一坐，又是30多年。

　　醫(yī)院也曾勸說吳合在家安享晚年，但都被她拒絕了。2015年初不拿任何津貼和補助，吳合開始義務(wù)坐診，“不給錢沒關(guān)系，只要讓我看病就行”。因為在吳合看來，退休了還上班是因為還有很多病人需要治療，看病救人是自己生活的最大意義。

　　去年10月，因為不慎傷到腰膝無法下樓，她就改在家接診。考慮到老人的年齡，醫(yī)院只在上午安排少數(shù)患者。每天吃完早飯，吳合在電腦上查收郵件后，便坐到客廳沙發(fā)上等候病人上門。

　　熱心公益

　　20多年資助79名學(xué)生

　　在熟悉吳合的人看來，這位老太太不茍言笑、不善交際、衣著樸素、生活簡樸，但只要有公益捐贈的機會，吳合卻格外大方。

　　老人有一本特殊的“賬簿”，里面記錄的不是日常開支，而是多年來資助的79名貧困學(xué)生的名單。里邊記錄了老人每一筆捐款資助對象的情況、地址、數(shù)額、時間。

　　那些受資助孩子寫給吳合的感謝信裝滿了整整兩大袋子，發(fā)黃的信紙背后，都有一段感人故事。“吳合叔叔，感謝您給我的幫助……”一名孩子的來信引起記者注意，對此吳合老人笑著擺手說，“這些孩子基本沒見過面，不知道我是男是女。”

　　雖然先后資助了79名孩子，但吳老至今見過的孩子寥寥無幾。孩子們只能通過一紙書信來傳遞對老人的感激。接受資助多年，不少孩子甚至不知道吳合性別，感謝信里有的寫著“吳合爺爺”、有的寫著“吳合叔叔”，但每封信的信紙和信封老人都會細心地將其裝訂好，進行保存。

　　吳合還曾3次獻血，一次獻骨髓，并申請登記了捐獻角膜和遺體，她希望將自己的一切回饋給社會。

　　“她離不開自己的病人。”老人的女兒朱建平說，母親不光義診，還曾給家庭困難的患者交納住院費。只要母親喜歡去做的，家人都會支持的，這也是她理解的“孝”。所以她退休后就專門陪著媽媽，當她工作和生活的助手。